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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人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木凸 作者:陆天明 | 书号:44482 时间:2017/12/1 字数:1049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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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 第二天刚吃过早饭,我正一边在长満杂草的院子里散步,一边想着怎么给海上局方面起草那份《关于谭宗三一案的最后处理意见》,从敞开着的窗子里,传来急促的电话铃声。电话是海上局方面打来的,说有关导领对谭案的久拖不决,已经感到很不安了。为此他们出派了一个检查组来检查“谭案”的复查情况。让我做好充分准备,接受检查,认真汇报。而且特别強调,这个检查组是代表海上局的。让我一定要服从他们的导领,配合好他们工作,执行他们就谭案所作的一切决定。最后还反复告诫我,一定不要跟检查组“顶牛” 放下电话,好长一段时间,我心里都感到不舒服。这个电话表明上边对我前一阶段的工作不満意。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不満意。他们曾一再指出,形势发展迅猛,战局急速扩大深⼊,被我俘获逮捕在押急待处理的“伪县职以上的行政员官”越来越多,而且肯定还会更多。稳准狠地处理好这一类案件,已成了稳定新区局面,进一步团结新区广大民人群众,彻底粉碎旧的统治机器,发展民人战争胜利成果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希望我尽快从中摸索出一整套正确处理“县职以上伪行政员官”的经验,办法,为上边制订相关政策方针,提供翔实的依据。而各地区也急需这方面的工作“样板”并多次提醒我,千万不要死抠住“谭宗三究竟为什么一定要放弃海上如此优越的条件,到通海地区去另辟蹊径”这一类细微末节不放。因为谭宗三究竟出于什么动机来通海(盛桥),对最后的判决(定 ![]() ![]() 从理智的层面上说,我承认,海上局有关导领的这个指示是正确的。我一度也是想这么做的。但是,随着与谭宗三接触的渐多、渐至深⼊,我越来越没法抑制自己的这种愿望:想全面地搞清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越发觉得这个人跟我们以前接触过的那些“伪县长”的确有某种程度的不相似处。的确不能等同类比,而以此及彼。他在盛桥的初期和中期只是办厂办店。参与某些社会活动,也只是办学搞商会。后期担任盛桥商会会长一职,兼任了县参议院参议。频频来往于通海县城和盛桥镇之间,主办了好几次颇有政治⾊彩的活动,显得相当的活跃。自从踏出大学校门以后,很少再出头露面在众人面前夸夸其谈大发议论的他,居然又经常地在这样的大型集会上,发表一两个小时的“演讲”从市镇建设谈到反共勘 ![]() ![]() ![]() ⻩克莹在门外几乎叫喊了有一个多小时,最后把手都敲红了,嗓子都叫哑了,又叫了一声:“谭宗三,侬真是叫我失望!” 据老倪说,⻩克莹刚走,谭宗三就把他叫进房。他看见谭宗三躺在藤榻上,泪流満面,手边放了一封刚写好的长信。问老倪:“⻩姐小走了?”老倪唯唯道:“走了。”“东西都带走了?”(他说的“东西”是指⻩克莹在盛桥生活期间置备的⽇常生活用品。)“统统带走了。”老倪答道,并递上一把热⽑巾,待谭宗三擦过,便轻声问:“阿要我去把⻩姐小追回来?”谭宗三听后,只是轻轻地摇了头摇,说了句:“不要再让她失望了…”老倪这时赶紧说了句:“啥失望。我看⻩姐小这个人就是不懂事。三先生去做县长,有啥不好?要她在这里罗里啰嗦…”他本想顺便讨好一下谭宗三,说完后,还得意兮兮地斜过眼去看谭宗三的反应,却见谭宗三正狠狠地瞪着他,吓得他拿起 ![]() ![]() “你不知道他信里写的是什么?”我问。 “那我哪能(怎么)会晓得呢?当时就是三先生允许我看,我也看不懂。我…嘿嘿…不瞒侬首长…我不识字…嘿嘿…”老倪哈着 ![]() 谭宗三在通海县府政里,只是个“傀儡”实际政务由两位年龄要比他大得多、在通海已呆了许多年的副县长 ![]() ![]() ![]() 从这个人住留拘室居然还提出要钉子挂大⾐、要热⽔天天擦洗,可以看出他的“幼稚”“天真”事到这一步,他似乎还不太明⽩自己处境的严峻(或险恶)。但除了这“钉子”和“热⽔”他在别的事情上却又从来不计较,没听他提出过任何异议和请求。他总是穿得十分整洁,很温和地笑着,很平静地在特地“圈”给他的那个小院里默默地走动。一圈。一圈。又一圈。砖 ![]() 但他却没有意识到,这一回他可能失去的,将远远不止是一条胳膊。 140 关于如何处置谭宗三的最后争论发生在检查组到达通海县城的当天下午四点五十分左右。助手进门来告诉我,他们到了,请我马上过去汇报。我拿起头天晚上就准备好的汇报提纲及盛放有关材料的一个厚厚卷宗,向外走去的时候,特意地看了一下表。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但我有这样的预感,即将发生的争论,不仅将最后决定谭宗三的命运,也将决定我自己的命运。参加任何会议,在踏进会场前,我都没有临时看一下时间的习惯。但那一天我的确留心地看了一下。我好像特别在乎这个时间似的。 四点五十分。走进小会议室那个红漆大门时,我又止不住地看了一下。 141 检查组一共十二个人。四个是正式成员。其余八个中,除一个负责检查组的⽇常生活 ![]() ![]() ![]() 小会议室原先是这大宅里的西餐厅。保留了那张大硕的椭圆形橡木大餐桌,而把那两个做工尤其精致的玻璃酒柜抬走了。现在一边墙头贴着国中⾰命领袖的像片,另一边墙头贴的是际国共产主义运动领袖的像片。既然是汇报会,按惯例,与会的同志应围着大会议桌坐一圈。但今天的气氛却有点特别。检查组和地区军管会的那几个主要负责同志都靠里坐在一边去了,而把靠外的那一边,留给我一个人坐。这情景似乎有点像是要“审讯”我,又有点像十几年后发生的那场“文化大⾰命”排座位。⾰命的导领同志在主席台上自动坐左边,而被认为或自认为是“保守的”“反动的”则一律坐右边。 也许是无意识的。 但我还是跟他们开了个玩笑,放下手中的汇报提纲和那一厚本卷宗后,笑着问道:“怎么,看这架势,今天好像开的是审判会?审谁呢?” 有几位同志不无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但很有几位同志却依然声⾊不动地坐着。 倒是那位检查组组长扫了自己⾝边的那几位一眼,泰然地笑了笑道:“是啊,都挤一边⼲吗?我这边又不发糖。散开散开。” 于是有人拿起自己的茶杯和记事本钢笔,坐到了我这边来。于是气氛顿时松缓活泛了许多。点烟的点烟。沏茶的沏茶。有了动静。但低哑的笑声里却依然渗透着弥漫着笼罩着某种不自然。 当天的汇报会,就在这样怪异的气氛中,一直开到晚上十点四十分。整整开了六个小时左右。 大食堂把已经热了好几次的晚饭送到小会议室里,已是十一点差十分。 我说我胃不舒服,不想吃,想早点休息,便拿起笔记本和那个厚厚的卷宗,头都不回地走了。小会议室里的气氛刚刚由于“包子”和“麦牺粥”变得祥和活跃起来,我这一走,又突然寂静了尴尬了,继而又忿忿了。我知道我不应该走的。我知道无论怎么样,我都应该留下来陪他们一起吃完这顿饭再走。我知道我这样“感情用事”丝毫无补于问题的解决,而只会加重其严重程度。但我还是忍不住要走。在这六个小时中,除了一开始的那三十分钟因为要听我汇报,必须让我来讲以外,后来的五个多小时几乎再没容我讲一句话。我几次用眼神暗示那位主持会议的“副专员”希望能容我对某些关键 ![]() 我离开海上前,政法委和海上局的首长都召见了我,就如何处理“谭案”给了一个总方针,那就是既要从快,又要慎重。強调了要在慎重的基础上从快。要通过处理谭案,不仅要给新解放区各阶层民人一个震动、一个振奋和一个教育,还要切实有利于团结新区的最大多数,孤立和打击最少数。有利于巩固稳定和发展那里的新局面。我觉得我在通海期间是努力贯彻这个方针的。是衷心拥护这个方针的。我作为受命来全权处理此案的人,在没有被褫夺这个处理权以前,应该有权决定我自己的工作方法(比如多次找当事人或相关人员单独谈话),有权决定相应的工作进度和工作侧重点。即便工作过程中出现了几分偏差和迟缓,绝非有意对抗,更非 ![]() ![]() ![]() ![]() ![]() 慎重对待一个,就能团结和瓦解一片,其威力可能比动用一个师一个军的兵力还要大。这方面的经验,我们不是曾多次传达推广过吗? 为什么到我这儿就不能这么做、做了就好像犯了大罪一般? 我没直接回房间。我不想回房间。我直接走向海堤。我听堤外的大海匐匐作响。漆黑一片的海面上什么也看不见。我只能感受到大海发起冲击时引发的震撼。颤动。 不一会儿,我觉得⾝后有人走了过来。 “不吃饭,观海景,好雅兴。”是那个年轻的“副专员” “…”我没有回答。我也不想回答。我怕我一张嘴,就会跟他“顶”撞起来,而海上局有关导领的指示十分明确,不许我跟他顶牛。 “走。上我那儿坐一会儿。”他发出邀请。 “太晚了吧。要处分,也等明天吧。” “谁要处分你?你这情绪不对。” “我知道我不对。” “你不知道!”他的声音突然严厉起来。 “…”我不作声了。我知道我不能作声,不能张嘴。 “走。”他几乎在下命令了。 他没住在军管会大院里。我们原先为他在这个大院里准备了一个套间,地方还算宽敞,找人谈点什么也方便。他不要。偏偏提出要住南城的“文香阁”军管会的一个副主任笑着对他说道:“朱专员,看来您对我们通海城的情况是 ![]() ![]() “文香阁”是当初江南名士文征明建来送给金陵城里一位通海籍名 ![]() 房间刚用石灰⽔粉刷过。一桌一椅一个老旧的板箱式书柜,再加一个带蚊帐的大 ![]() ![]() ![]() ![]() ![]() ![]() ![]() ![]() ![]() 我走进他房间时,他已经让我的助手把我的晚饭送了过来。然后他挥挥手,把我的助手打发了,也把他的警卫打发了,让这寂静到不能再寂静的“文香阁”“宛在”小院东偏房里只剩下我和他两个。 142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来向你们讲述随后一个小时里,在我和他之间发生的那一场我想 ![]() ![]() 在这一个小时零八分钟的争论中,只有十八分钟是用来谈谭宗三的问题的。也就是说,他只用了十八分钟时间,就在这 ![]() ![]() ![]() “读过。” “谁写的?” “车尔尼雪夫斯基呗。” “呗什么呗?不少人读书不记作者名。这是个很不好的习惯。你总算还不错,记住了这个作者的名字。这是个值得所有的人记住的名字。这本书你读了几遍?” “一遍。” “一遍?”他笑着叫喊了起来。“那我就郑重相劝,你一定得读一百遍。至少也不能少于九十九遍。” 然后,他就从他随⾝带着的那个小书箱里,取出他那本开明书局出版的《怎么办》。书精心地用牛⽪纸做了个新的封面。凡是破损的地方,也都用一种很薄的近似半透明的“米花纸”细心地粘贴平整。缺行掉句的地方甚至都用正楷⽑笔小字一一补上。十几分钟后,他又突然把话题转向了他自己(而我这时,依然还着急着那个“谭宗三”我想立即去找他)。他那么有兴味地 ![]() 这样,他整整讲了四十分钟。 最后我唯一记住的是,他家原籍山西霍州府。那是个出煤、出羊羔馍、流行吃莜面饣合饣各的地方。也是当年⻩帝大战蚩尤确立华夏胜局的主场战之一。那里的人习惯把“几个人”说成是“几位人”把“这个孩子”说成“这颗娃”把小女孩统称作“圪爪女”把小男孩戏称作“夹尻的”那里的乡民喜 ![]() 143 后来我就走了。送我出门时,他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叮嘱道:“汲取教训。”我犹豫了一下,问:“组织上准备怎么处分我?”他笑了笑反问道:“你想要什么处分?”我没回答。他沉默了一会儿,尔后说道:“处分的问题,相信组织吧。”接着,外边便下开了小雨。 我没回宿舍。我那个助手还一直在门厅的暗处等着我。见我嗦嗦地走出,他竟喜出望外地扑来,连声问:“没事吧?没事吧?”我吱愣着反问:“什么事?”他一时间居然都不知再说什么才好,只是眼眶 ![]() ![]() 但此时,我却只想赶快走出“文香阁”见一个人。我想直接责问这个人,甚至大声喝斥、痛骂这个人。这个人就是谭宗三。 朱“副专员”刚才告诉我,谭宗三在通海期间,曾奷污躏蹂了十多名劳动妇女。在县长任上,他还多次签署了搜捕我地下工作者的命令。小张岛上那个“省八监”用他捐助的钱,从国美进口了一台专门用来处决人犯的电椅,宋邦寅用它杀害了十多名我被俘的⾼级⼲部。 你知道吗? 朱副专员问。 电椅的事和签发搜捕令的事,我都知道。命令和行动,都是别人筹划起草好了,只不过让他签一个字而已。买电椅,他事先并不知情。事后用它⼲些什么,宋邦寅也不会跟他商量。这两件事我都讯问过他。他也都如实招来了。但奷 ![]() ![]() 但…我直接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可能吗?谭宗三?他? 但我没问出口。我知道,这时我得越发谨慎才是。千万不能再给人造成那种错觉:我仍顽固地在为谭宗三辩护。我知道这个办事极精⼲实在的“副专员”手中没有确凿的证据,是不会轻易这么说的。我等着他拿出证据来。果不其然,几分钟后,他便从那只上了锁的铁⽪险保柜里,取出十二个卷宗。一个卷宗里记录着一个受害女人的材料。 这些材料以它无可辩驳的強大的实真 ![]() 我真的有点不敢相信了。 这真的是连“禽兽”都不如了! 这些女子,有好几个我是见过的。不仅说不上有什么姿⾊,有的甚至连五官都没搭配匀称。翻起的厚嘴 ![]() ![]() ![]() 他怎么把她们“搞上手”的? 他为什么要只盯着这样一些女子? 通海县城虽然只有八九万人,在规模上绝对无法跟海上相比。但它建城的历史却远比海上悠久。地处长江口。可以说代有名人雅士涌现。也出过不少⾜以传世的名女子。当时谭宗三即便因为跟⻩克莹失和,心里烦恼;退一万步说,按男 ![]() ![]() ![]() 难道真的像京北人说的那样,嗨,您就别想不通了。人家好的就是这一口嘛。难道…他真是某种心理态变狂患者? 是我把他看得过于简单了?还是过于复杂了? 是我过于把他当作一个“人”来看了,还是我还没有在⾜够细微和深⼊的程度上,把他当作一个“人”来看?! 我顿挫。迟疑。并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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